2020年的新画卷正在徐徐展开。在前两个十年里,大规模GPU服务器并行计算、大数据、深度学习算法和类脑芯片等技术得以实际应用,人类社会相继迎来了互联网时代、大数据时代和人工智能时代。
人工智能的争议正在急剧升温。这个话题汇聚了科学主义与人文精神相互交锋的最新内容。人工智能代表的科技逻辑开始尖锐地挑战人文领域的传统边界,哲学、社会学、经济学已经分别表态回应,表示抵制、戒备或者接纳。作为这个话题的一个分支,人工智能将为文学艺术带来什么?是全新的篇章,亦或者是动乱的起点?
各执一词
自人工智能问题引发关注以来,我们似乎已经习惯把它与危机联系在一起。而人工智能与文学“杂交”后,这样的恐惧、警惕和反对也在文学语境中出现。比如微软小冰的诗歌作品,引起媒体和大众的广泛关注,也引来了众多文学从业者的批评。一位著名诗人便曾说过:
“这部诗集提供了一本不好的诗的范例。冷酷、无心,修辞的空转,东一句西一句随意组合,意象缺乏内在逻辑,软语浮词,令人生厌的油腔滑调,原材料来自平庸之句。”
在类似的观点中,这样的话语尤其响亮——“坏的诗都有某种机器人诗的风格,没有灵性。”这似乎是相关批评的总纲,人有灵性而机器无灵性,灵性是分界线,由于没有灵性,机器永远创作不出优秀的文学作品。“灵性”成了一个用来批评人工智能写作的关键词。
有人认为目前的计算机写作程序还在草创初期,尚有局限,并不完美,仍在东奔西窜、四处探索,却没法量化生产,暂时也还创作不出艺术水准冠绝古今的小说和诗歌,也无法保证创作的标准化。但在其他文本生成领域,人工智能已经开始展现出卓越的潜力,例如新闻生成,足以假乱真,写出不错的报道,而且已被广泛采用。
也有人认为,“机器写作能还是不能?”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问题。因为这不是“能与不能”的二分问题,而是卡尔纳普所说的“确证度”问题。不妨假想一条函数线,横轴上1代表能创作出类似莎士比亚戏剧的名著,0则代表不能,那么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的艰辛努力,是让机器写作从0走向1的过程。目前机器写作正越来越趋近于那个1,虽道路艰辛,但未来可期。若无三体人、比克大魔王等外力影响,趋势几乎不会停止,必将继续向前。例如,人工神经网络层数更深、上下文处理也更优秀的“BERT模型”,便被认为具有突破性。
目前文学与人工智能的结合,除了上述应用于文学研究领域的词频统计、句法依存分析、情感分析等数据收集和建模分析之外,在创作领域,则出现了提供自动起名、人设生成、剧情灵感提示、描写参考等服务的网络小说创作辅助平台“玄派网”,可以进行相关文本糅合与生成的“大作家”写作软件等,可以对创作特别是类型文学和网络小说创作提供技术性帮助。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不是一句没有灵性就可以全盘否决的,另一方面,它也的确没到作家的程度。
争议,应该是未来的争议
无论如何,人工智能对文学艺术领域介入业已构成一个醒目的事实。微软“小冰”的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令人震惊——一些诗歌发表于互联网,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人工智能的作品。
通常的观念之中,科技以工具的面目出现。时至如今,我们不再拒绝科技工具提供的种种产品——我们并不反感烤箱烘焙的面包、电磁波转换的电话语音或者电子望远镜显现的遥远星空。如同耕田、捕鱼或者修建房屋,文学艺术同样依赖一套基本的工具实现意图,例如画笔、刻刀、颜料、音响器材、电影屏幕,如此等等。没有人因为这些工具的存在而对油画、雕塑、电影或者电视剧感到恼怒。
只有人工智能提供的作品令人嫌恶。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