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全景视觉
文丨 AI 观景台
你是想笑死我，继承花呗吗？
没啥留的，给儿子留了一把 888 的火麒麟。
游戏里 100 多个皮肤，都是留给子孙后代的巨大财富。
……
谁曾想过互联网中的段子，会有变成现实的可能。5 月 28 日，民法典正式通过并颁布。在新版民法典中，扩大了遗产范围，将公民的收入、房屋林木、文物和著作权等合法财产扩大至遗产是自然人死亡时遗留的个人合法财产，也就是说互联网中的虚拟财产也是可以继承的。
看到这一消息的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既然是继承财产，自然是建立在对物品拥有所有权的基础上。近期，一款 APP Store 上评分 4.5，与《三国志》类似的战争策略游戏《率土之滨》，用暗改游戏服务条款的传言率先告诉你们，你那氪金百万的游戏账号你是没有所有权的。
数据来源：《率土之滨》游戏截图
花钱租号玩游戏
“没盗号，没违规，我充值上百万的游戏账号咋就不是我自己的了”，《率土之滨》这款游戏最大公会之一“汉光武”的一位管理在游戏公会中吐槽到。另外一个顶级公会“银行”的管理也表示：“我们本来是抵制这次宝物系统，结果网易暗改游戏服务条款，意思就是说我花了几十万一直都是在租号玩，已经呼吁盟里的兄弟们不要再充钱了”。随即网易紧急发布了罪己诏，表示自己近期并未暗改用户协议。
数据来源：《率土之滨》微信公众号
其实像游戏虚拟物品归游戏公司所有并不是个例，可以说国内排得上号的游戏公司均有相似协议。例如国内游戏行业的龙头腾讯，其《腾讯游戏许可及服务协议》第二条第六点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游戏账号是腾讯按照本协议授权您用于登录、使用腾讯游戏及相关服务的标识，其所有权属于腾讯”。
数据来源：《腾讯游戏许可及服务协议》
再比如代理了《DOTA 2》、《CS:GO》等国际大作的完美世界，在官网《完美世界用户协议》中第二条第二点中，也有关于游戏数据（包括但不限于游戏账号）归公司所有的描述。不仅仅是国内的游戏企业，连 Steam 等全球化的国际大平台，其在《steam 订阅用户协议》中也有表明作者只有使用权。
数据来源：《完美世界用户协议》
不过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腾讯游戏基本上都用社交账号，也就是 QQ 和微信作为用户的游戏账号，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虽然在民法典中，并没有明确说明 QQ、微信号等包含大量隐私的社交账号的继承问题，但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副教授丁晓东表示：社交账号与具有强烈财产权属性的游戏账号不同，它更多的是人格属性，继承与否仍存在争议。
你的账号别人做主
1141 年，靖康之难 14 年后，北宋与金签订《绍兴和议》，用主权换取偏安一隅的和平，虽换来了王朝百年延续，但时不时被金蚕食土地、敲诈更高的赔款成为了南宋朝廷的家常便饭。同样的道理，现在玩家点击我已经阅读并同意相关协议，这就意味着你自己放弃了游戏账号的所有权，虽然并不影响你氪金玩游戏，但你必须得明白没有游戏账号所有权的隐患。
“未经网易公司事先书面允许，您不得通过第三方软件、网站、平台公开全部或部分展示、复制、传播、播放网易游戏服务中的游戏画面，否则网易公司将有权根据您的违约情节，采取各种处理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如下一项或几项，且网易公司保留进一步追究您法律责任的权利：暂时禁止登录、强制离线、封停账号”，网易游戏使用许可及服务协议第二十六条规定到。
将其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话就是：你录取自己游戏账号的视频，未经游戏公司同意你就不能在其它平台发布并传播，不然就等着被处罚吧！2014 年，网易起诉 YY 侵犯《梦幻西游2》著作权，并在三年后取得胜诉，而起因仅是因为《梦幻西游》某大R在 YY 上传播了对游戏不利的录屏视频，虽然事情最后是 YY 背了锅，但谁能保证哪天你发布到网上的游戏视频不会被无缘无故下架呢？
对于用户个人而言，氪金百万的账号不是自己的是直接的财产损失。以《率土之滨》为例，一个只要有吕蒙、刘备这两张稀有卡的账号，就能轻轻松松卖到 600 元人民币，如是一些质量较高的高红账号，单个游戏账号在藏宝阁上的价格甚至高达数万人民币。对于一些氪金数万的玩家来说，退游了把账号卖出去也可获取到一笔不小的资金，而对于想入坑的玩家来说也能以较低的成本享受到高玩的游戏体验。
藏宝阁上能够自由买卖网易游戏账号，是因为网易在用户协议中同意了用户在网易授权的平台上买卖。但用过藏宝阁的玩家都知道，卖家会嫌弃抽成太高，买家会嫌弃较第三方平台账号价格更贵，因此在交易猫等第三方平台买号卖号是游戏圈中的常态。但游戏协议中是不允许用户售卖账号的，如果违反就可能面临封号的危险，这也是网上会出现许多玩家花数千元购买的账号，在手里没玩两天就被官方封号了。
卖自己的号、发自己的视频，别想了，你的账号你做不了主。
数十年的坑，为何无人问津？
反法西斯电影《浪潮》有一幕：一位不认可独裁思想的女同学穿了与集体不一样的服装，进入教室后就被孤立，以至于第二天她为了能表现得与大家一样，也穿上了不喜欢的白衬衫。其实对于游戏账号归属问题并非无人知晓，只是与《浪潮》中那位穿红衣的女同学一样，选择沉默在人海中。造成“氪金百万花钱租号玩”的现状，原因有三。
数据来源：《浪潮》剧照
其一，行业相关规则不完善、不明确。当前的多数游戏服务协议更像是历史的遗留物，在民法典正式通过之前，我们所使用的民法是 1986 年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的，此时距离 1994 年中国正式接入国际互联网还有 8 年时间，因此继承法将继承对象限定在公民的收入、房屋林木、文物和著作权等合法财产，并未提及网络虚拟财产概念。电子游戏是舶来品，在国内没有规则指引的前提下，国外那套游戏模式（包括游戏服务协议）成为了中国游戏企业的启蒙蓝本，而在海外游戏账号也是归游戏公司所有。
数据来源：steam 订户协议
其二，用户与企业信息不对等。企业是高效的社会经济组织，对于行业趋势与政策法规的敏感性都远远强于个人。就拿此次登上微博、知乎、抖音等各大平台热榜，热度空前的民法典来说。作者在某新一线城市街头随机对 100 为群众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 72% 的人知道民法典，但这部分群众中多数还是关注的是离婚冷静期，而对继承法的修改竟无一人知晓。
而企业则不同，对政策法规的每一次变动都无比敏感。以海南的房地产为例，在 2018 年海南省政府颁布最严限购令正式施行前半个月，如海居网、房客网就打算以去广西北海炒房为应对策略；而在此次海南建设自贸港的政策提案公布时，曾经那部分去北海的房产经纪人又在欲重登海南岛。正是用户与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等，使得在行业规则渐渐明朗时，游戏玩家与企业都无动于衷。
其三，玩家存在忽略游戏用户协议习惯。行业规则与信息不对等仅是外因，最根本问题是玩家自身没有阅读游戏用户协议的习惯。工业和信息化部电子科学技术情报研究发布的《公众网络安全意识调查报告》显示，网民中 35.52% 用户从来不看用户协议直接同意，49.61% 的用户认为看了也没用，也直接同意，仅有 14.87% 的用户会仔细阅读用户协议，合理注册与下载。正是大多数玩家并未仔细阅读过用户协议，才会出现《率土之滨》玩家发出“没盗号，没违规，我充值上百万的游戏账号咋就不是我自己的了”的灵魂拷问。
数据来源：《公众网络安全意识调查报告》
向左还是向右？
向左是激进改革，向右是保守修正。
中国是游戏大国，数据统计公司 Newzoo 发布的《2019 年全球游戏市场报告》显示，截止 2019 年中国游戏市场规模已达 365 亿美元，与美国仅差 3 亿美元，是全球第二大游戏市场。但中国不是游戏强国，2019 年 steam 年度畅销榜单中，美国游戏独占 6 款，韩国、日本各站两款，还有一款是法国游戏，国产游戏无一上榜，这与系统与芯片均被外国掌握核心，虚假繁荣的国产手机行业何其相似，摆在中国游戏人面前的是一道向左向右的选择题。
数据来源：Newzoo
“其实一款游戏也不可能真玩一辈子，就是气不过游戏公司的霸王条款，都充这么多钱了，到头来居然告诉我账号不是我的”——来自一位《梦幻西游》玩家。
“游戏数据本就是游戏的一部分，公司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研发一款游戏取得了版号，当然享有著作权，行业内都是这样写的，并且基本上很少有游戏公司真拿游戏条款里面的内容去找玩家麻烦”——来自国内某获奖独立游戏项目经理。
从前面的采访就可看出，玩家与游戏公司关心的核心问题都不是账号归属问题，玩家之所以反对是游戏条款太膈应人，而游戏公司要将其收入囊中仅是关心游戏及其延伸周边的版权所作出的防御性措施，当前关键问题是如何让条款让用户与游戏公司达到动态平衡。
向左完全承认玩家对游戏账号的所有权。即完全修改现存游戏条款，但存在即合理的道理告诉这并不是上上之策。一款火爆的游戏，其周边 IP 价值是不可估量的。拿《王者荣耀》来说，伽马数据发布《数字娱乐 IP 改编移动游戏价值评估报告》估计，《王者荣耀》单款游戏的 IP 价值就高达 300 亿。如天美彻底放弃对账号的所有权，那么由玩家截取游戏内的图片、视频将可以无限制的自由发布，甚至可以将其做成明信片售卖，游戏企业成为吃亏的一方，最终是不利于国产游戏形成健康生态圈的。
向右承认有限账号所有权。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归还部分用户所有权是当下最优解。1933 年，罗斯福上台对处于经济大萧条的美国进行修正，其中一项重要的特征就是肯定政府在经济中的杠杆条件作用的同时保护企业的自由性，这使得美国在太平洋战争前线彻底走出了经济危机的低谷。同样的道理，规定用户仅在非商业场景下对账号具有所有权，不但消除了用户的抵触反派情绪，而且也未触及游戏企业的商业利益。
但目前的问题是，无论是玩家还是游戏公司均为意识到这是个问题，这大概就是 20 年代，游戏行业的新魔幻主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