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上午,2020年度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召开。中国航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顾诵芬院士和清华大学王大中院士获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记者陈芳、胡喆、王琳琳)
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顾诵芬:为国励志献身航空
郑玮玮/央视新闻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顾诵芬,投入航空事业70年,他是享有盛誉的新中国飞机设计大师,领导设计了歼-8和歼-8Ⅱ等系列高空高速歼击机,为中国航空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
顾诵芬与飞机的缘分,开始于他的少年时代。1935年,5岁的顾诵芬随父母迁居北京。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当时的日本飞机轰炸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顾诵芬:日本飞机排得很整齐往西边去,紧接着就是炸弹响。所以这个印象很深刻,没有航空的话,你将来还得受人欺负。
日本飞机的轰炸,让顾诵芬的内心燃烧起航空救国梦。1951年,顾诵芬从上海交通大学航空工程学专业毕业,当时新中国的航空工业从零开始艰难起步,从那时起他就憋着一股劲,立志一定要设计中国人自己的飞机。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顾诵芬:虽然苏联给我们飞机,但都是快淘汰的。如果这样,人家捏住你要害的话,你就前进不了。我们要发展新的飞机、好的飞机,只能靠自己。
1956年,新中国第一个飞机设计室在沈阳成立,飞机设计室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自主设计一架喷气式教练机——歼教-1。顾诵芬负责气动布局设计任务,但对于这个新领域他一无所知。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顾诵芬:第一关,这飞机必须两侧进气。喷气飞机进气道怎么设计,我们在学校也没学过,他们也不太清楚。
歼教-1飞机要采用两侧进气。当时,他们最担心的是两侧进气道。采用两侧进气的方案,有可能出现一侧进气、一侧出气的情况,这样势必造成发动机喘振。为了验证这个现象,顾诵芬和同事费尽了脑筋。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顾诵芬:厂办医院每天打针的针管不少,把那个东西给搜罗来,然后把针头给铰下来,焊在铜管上,这样我就有一个测气流的装置。
第一代中国航空人靠着一股信念,靠着自创的土方法,尽心竭力要设计出自己的飞机。1958年7月26日,歼教-1飞机首飞成功,这是中国航空工业由飞机修理、仿制进入自行设计喷气式飞机的开端,标志着中国航空科研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顾诵芬:第一天试飞的时候大家是又紧张又高兴,在起飞的时候,大家是提心吊胆;等下来的时候,大家是欢欣鼓舞,把飞行员都抛起来了。
作为中国飞机空气动力设计的奠基人,在歼教-1完成之后,顾诵芬接到一个新的挑战,他和团队需要设计一架比肩世界最先进水平的歼击机,这就是歼-8。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顾诵芬:那时候美国苏联都有超声速飞机,甚至轰炸机,所以必须要有新的飞机,速度高度上都要比这个好。
飞得高、飞行时间长、火力强成了歼-8研制的目标。正在大家奋力拼搏时,意外发生了,当时的歼-8总设计师黄志千在执行出国任务时因飞机失事遇难。临危受命,顾诵芬和同事们接过了总设计师的重担。
在那段特殊的岁月里,顾诵芬和同事们攻克了无数压力和难关。1969年7月5日,歼-8首飞成功,这是我国自行设计的第一型高空高速歼击机,它成为我国航空工业发展史上一座重要的里程碑。
歼-8虽然首飞成功,但在跨音速和以后的超音速飞行试验中,几次出现因气流分离导致的抖振问题,用飞行员的话说,就好比一辆破公共汽车开到了不平坦的马路上。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顾诵芬:到底后机身哪里气流分离?我就想个办法,只有贴毛条,一包红线,剪成这么长,一段段,用胶纸贴在整个垂直尾翼和后机身上。
为了观察毛线条的振动情况,从来没有接受过飞行训练、已年过半百的顾诵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乘歼教-6飞机上天,直接跟在试验飞机后面观察流动情况。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两架飞机必须保持近距离等速飞行,间距在10米左右甚至更近,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顾诵芬:(飞行员)鹿鸣东同志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一直都不忘。他说,生死的问题对我们来说早已解决,当飞行员的时候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同样没有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里。
航空工业沈阳所型号总设计师 赵霞:50多岁,战斗机一拐弯做一个盘旋就4个G(重力加速度)很正常,不是谁都能当飞行员。但是顾老爷子当时就顾不上那么多了,然后就坐了3次,实际对他身体绝对是一个非常大的一个挑战,真的是拿命在那儿干这个事业。
经过三次上天观察,顾诵芬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通过后期的技术研发和改进,成功解决了歼-8跨音速和超音速飞行时的抖振问题。1979年底,歼-8定型成功。此后的30多年,歼-8系列飞机成为我国国土防空作战的主力战斗机种,有力地捍卫了我国的领空安全。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顾诵芬:希望国家强盛,这是我的愿望。不受人家欺负,怎么办?必须技术上要和人家对抗。
自古忠孝难两全。在从事航空事业的70年中,顾诵芬和父母聚少离多,基本每年只见一两次,母亲因为思念成疾还得了抑郁症,直到母亲去世,顾诵芬也没见到最后一面。
如今,已经91岁高龄的顾诵芬依然忙碌,他每天坚持到办公室上班,他希望年轻一代航空人能为祖国的航空事业作出贡献。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顾诵芬:很惭愧,没有做很多事。我也希望年轻的同志,按照习主席的要求,奋发图强,为我们国家的国防建设和航空工业建设作出更大的贡献。
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王大中:矢志报国的核能科学家
张春玲、曹筱征/央视新闻
从国家战略出发,坚定选择了自主创新的先进核能技术研发之路,带领团队从无到有,开展了几十年的艰难探索,使中国以固有安全为主要特征的先进核能技术从跟跑到领跑世界。“一张蓝图绘到底,一股韧劲干到底”,他就是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中国科学院院士,国际著名的核能科学家、教育家,王大中。今年9月,建在山东石岛湾的高温气冷堆核电站示范工程1号反应堆首次达到临界状态,机组正式开启带核功率运行。这是我国完全自主知识产权、世界首座具有第四代先进核能系统特征的模块式球床高温气冷堆核电站。这些成果,与王大中数十年持之以恒地服务国家战略需求,自主创新、艰苦奋斗密不可分。
1956年,为了我国的原子能事业,清华大学成立工程物理系,从机械、电机、动能等专业中抽调了一批成绩优异的学生转入工程物理系,当时正在读大二、品学兼优的王大中就在其中,他成为我国第一批反应堆专业的学生。这也是王大中为国科研的第一次选择。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中科院院士 王大中:那时候在我们国家还是一个短腿,所以自己选择了反应堆这样一个工程的专业,希望毕业出去以后,能够在这个领域对国家作一些贡献。
两年后,刚刚大学毕业留校的王大中就接到了一个重要任务:参与中国第一座自主设计、建造的核反应堆———屏蔽试验反应堆的设计和建设。当时,世界核能发展也刚刚起步,各国对反应堆的研究非常保密,唯一可以参考的资料,是苏联人的一张图纸。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当时,由清华大学师生组成的整个研究团队的平均年龄只有23岁半,叫这样一群从未见过反应堆的年轻人来设计建设一个核反应堆,摆在他们面前的无疑是一座大山。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中科院院士 王大中:我们的创新必须立足于自身、立足于原创,过程可能是艰苦的,这是必由之路。
清华大学科学博物馆的一角,展台上这几台手摇计算机,见证了那段艰苦岁月。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王大中与团队一起,用粗糙的“马粪纸”制作工程模型,用几十台手摇计算机进行数值计算。经过了6年的奋斗,他们设计建造起了新中国第一座屏蔽试验反应堆,开创了我国原子能事业的春天。
参与其中的王大中从反应堆物理设计,到零功率反应堆物理实验,再到反应堆热工水力学设计与实验,从做模型、挖地基、搬砖头,到调试运行,全部参与其中,逐渐成长为具有工程实践经验和战略思维的领头人。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中科院院士 王大中:在整个建堆的过程当中,经历了很多次改行,但是这些改行对我后来的学术生涯都有很大的锻炼和帮助。
正当王大中全身心投入到先进核反应堆技术研究的时候,国际上却出现了重大的核事故。1979年美国三哩岛核电站发生堆芯熔化事故,世界核能事业陷入低谷。1986年,又发生了震惊世界的苏联切尔诺贝利严重核事故。这些事故让王大中意识到安全性是核能发展的生命线。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中科院院士 王大中:我始终有一个理念,觉得对于核能来说,对于核能利用来说,它的生命线就是安全。所以将来必须把安全始终放在第一位,而这个第一位除了人以外,其实必须要有新的技术创新。
王大中认为,这种安全必须是“固有的”,也就是说,不用外部操作,仅靠自然物理规律,核反应堆本身就能够趋向安全状态。说起来简单,但要做到这一点,懂行的人都知道有多难。瞄准反应堆安全这一方向,从1985年开始,王大中主持5兆瓦低温核供热堆研发,1989年建成并临界成功,投入功率运行。这是世界上首座一体化自然循环水冷堆,也是世界上首次采用新型水力驱动控制棒的反应堆,具有良好的非能动安全性。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中科院院士 王大中:它是一个先进的反应堆。它的先进主要在于三点,一点就是它是一个一体化的堆 ;第二点它是(全)功率的自然循环 ;第三点叫非能动的余热载出 。
作为一个科学家,王大中具有战略的眼光。他紧紧瞄准国际先进核能技术前沿,在完成五兆瓦低温核供热堆建造之后,开始全力投入高温气冷堆的关键技术研发及实验验证,在世界核能发展最低潮的时期,他做出了研究方向的战略性选择,明确了未来三十年的技术发展路线。
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院长兼总工程师 张作义:你能感觉他很有远见,而且近乎神奇的远见。现在快40年了,现在双碳变成我们社会的热点,变成我们未来这个世界竞争的中心的时候,发觉这个高温对核能非常重要。变成是一个热点 ,当时他是作为我们国家这方面的首席科学家,他定下来的 。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中科院院士 王大中:战略的眼光往往源自长期积累和深入思考,也来自集体的智慧。做好任何一件事业,都要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很多灵感恰恰是来自于长期坚持。
王大中带领着研究团队用十多年的时间完成研究、设计,建成了具有固有安全特性的十兆瓦模块式球床高温气冷实验反应堆,2003年反应堆在清华大学核研院并网发电成功。中国的工业规模固有安全反应堆技术,由此达到了世界领先水平。
清华大学核能与新能源技术研究院研究员 钟大辛:国际原子能机构组织了全世界的核能和高温气冷堆的专家,亲眼来验证这个堆的固有安全性。在人为地碰到严重事故的情况下,你这个堆是不是安全?在各国专家的面前,我们是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在这个时候,你可以说我们高温气冷堆的技术,已经是在先进的水平。
王大中说,科研目标要“跳起来摘果子。”设法使自己跳得高一些,但也要够得着。把勇于创新与务实求真做到完美结合。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中科院院士 王大中:跳起来的意思就是说你要随便就摸到了那等于是你没有创造性,跳起来摸高的意思是你一定要出一些新东西。
现在,我国以固有安全为主要特征的先进核能技术研究正在沿着王大中曾经设计规划的目标,从无到有,走到了领跑世界的前沿。
2020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 中科院院士 王大中:去年是清华大学核能院和新能源(技术)研究院成立60周年 ,我们提出了一个口号就是,为了和平与安全。年轻的时候我们曾喊出用我们的双手来开辟原子能事业的春天的誓言,我一直在践行这样一个誓言,努力做得更多、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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